扒开恼人的、装饰华美的沉重大门,奎托斯、阿特柔斯以及被他别在腰间、当百科全书用的密米尔头颅发现了奥丁的密室,在第二个房间里,关于战神提尔的失落石板被看似随意地摆放,倚在房间中央的墙面,周围已密布蛛丝尘网。
“这些分布在角落的如尼文是什么?”阿特柔斯发问。
“不是如尼文。是符号……来自不同的大陆,它们意味着——”
“战争。”奎托斯接过了头颅的话。
以上是新《战神》的一段彩蛋剧情。与其他玩梗或是藏宝的彩蛋不同,圣莫妮卡并未给这段剧情作出解释,显然也不可能通过一段语焉不详的对话找出它背后的秘密,只能理解为制作组对后续剧情卖的一个关子。
不过,虽然无法摸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们仍然可以先认识这些分布在石板四角的“神秘符号”——它们确实源自真实世界,也确实代表着不同的文化,唯一的不同在于,现实世界中的这些符号和“战争”没有多大的关联。
四个象征符号之中为最人熟知的可能就是“Ω”了。伴随着希腊字母表在后世的巨大影响力,Ω广泛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它可能代表电阻,可能是手表品牌的标识,也可能是《质量效应》中犯罪分子流窜的空间站。
而《战神》系列的粉丝更不会对它表示陌生。自系列初创之时,Ω便被用作游戏的代表符号,每一作封面中“God of War”的“of”都被这个希腊字母包围,始终处于视觉中心。尽管新《战神》为了适应北欧文化,在上面添加了一些如尼文符号,但就像育碧那个总是根据游戏而改变的logo一样,万变不离其宗。
为什么要选择Ω?只消看一下希腊字母表就明白了。尽管在古希腊语种种形式中只有爱奥尼亚字母表包含了“Ω”,但鉴于爱奥尼亚地区正是古希腊文学艺术哲学的发源地,文化影响力让现代希腊字母更多地参考了爱奥尼亚的形式,于是Ω便作为最后一个字母出现在字母表中,由此引申出了“终结”、“归宿”与“无限”的含义。圣经《新约·启示录》第一章第八节中便有这样的表述:“主上帝说:‘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是昔在今以后永在的全能者。’”这正是《新约圣经》当初运用希腊语写作的痕迹。
用它作为系列游戏的代表符号也相当契合剧情的走向:为了将奎爷塑造成最强战士,阿瑞斯蒙蔽了他,让他误杀自己的妻女以斩断凡间牵挂。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痛苦万分的奎托斯过去的生活便画上了终点,他的生命被彻底改变,从此踏上了复仇的无限宿命旅途。
而在复仇的屠戮之下,当初玩弄奎爷命运的希腊众神也同样被迫迎来了自己的终点。当阿特柔斯询问奎爷到底杀过多少个神时,他沉默了,不知道是想要忘却那段疯狂的记忆,还是实在数不清有多少神明倒在自己的手下。
看过《游戏王》,抑或是这半年玩过《刺客信条:起源》的人们一定不会对这个符号感到陌生,在种种饰品与装备上都出现了它的身影,更别说这个不平衡的眼睛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轻易就能给人带来深刻印象。
说来有趣,日前在接受采访时,《战神》的游戏总监Cory Barlog透露说游戏一开始曾构想过玛雅和埃及神话的背景,只是后来意识到到埃及和希腊在地理上过于接近,表现不出奎托斯自我流放和远离过去的精神状态。于是最后游戏背景设定在相对遥远而寒冷的北欧,将奎爷置于异乡异客的迷失感中,同时也幸运地避免了在一年内和埃及背景的《刺客信条:起源》及玛雅神话背景的《古墓丽影:暗影》发生惨烈的大撞车——毕竟成熟而知名的神话体系寥寥无几,撞题材的事总难以避免。或许一些机缘巧合和设计人员的私下交流在世界观的构建上也至关重要。
说回荷鲁斯之眼,它可能是古埃及文化里头最著名的符号,甚至没有之一。究其原因,在于荷鲁斯作为神祇,在古埃及的神话中是法老的守护神和王权的象征,有什么东西能比神秘的法老更能激起人们的兴趣呢?而且荷鲁斯在埃及圣书体文字中正是用一个鸟型的符号所表示,考虑到大多数人对埃及文字的认识都是“这画的什么鸟玩意?”,或许他们还真说对了。
不要忘记古埃及的历史绵延超过三千年,这意味着他们的神话在漫长的历史中一直经受着更新和修改,并且不同地区的神话与崇拜都有所区别,结果是埃及神话可以说是纠缠成了一堆乱麻,难以说清哪个才是“正确”的版本。既然想要厘清荷鲁斯的身份已然是不可能的任务,那只需要知道他是许多个代表太阳、天空与王权等高大上神灵的合并体就行了。
在一则神话中,荷鲁斯曾与另一位神祇塞特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是荷鲁斯的左眼被撕裂,而塞特的结果在现代人看来比较惨:他的一颗睾丸被荷鲁斯扯掉了。此后月神托特奇迹般地恢复了荷鲁斯的左眼,并为其赋名Wadjet,意为“完整”或“健康”——不过这个词语最早是作为下埃及守护神瓦吉特的名字使用的。虽然根据传统,左眼的符号才是“荷鲁斯之眼”,而右眼的符号则是“(太阳神)拉之眼”,但再次提醒,那乱成一锅粥的神话体系使得向左向右都没有问题。
作为埃及文化的代表性符号,《守望先锋》的英雄“法老之鹰”也融入了相关元素
自此以后,荷鲁斯之眼便被广泛应用,比如说将组成图案的几个部分拆开作为分数计算或是代表某种感官知觉的符号。更重要的是它被认为拥有愈合和保护身体,甚至是起死回生的能力,因而被制成护身符或供奉神灵的物品,以保护死者在通往永生的路上不受伤害。当后世的人想要找一个有代表性的埃及符号时,拥有健康、秩序和幸福之意的荷鲁斯之眼自然成为了首选,拿去送礼都特别体面——简直是古埃及锦鲤一般的存在。
巴(ともえ)是一种形似几个勾玉相互回旋的日本传统图案。尽管类似的纹样甚至能够上溯到商代的青铜器上,不过鉴于和日本历史那遥远的时间差,这更可能只是一种美术上的巧合。相对来说,认为它是太极图的魔改版还更加合理一些。
巴的准确起源已不可考,有人认为它源于古代武士盔甲上的图案,也有人觉得它是对水中漩涡的抽象化模拟,不论如何,随着大家将它和水联系起来,巴逐渐具有了“防火”的意味。因此在平安年代那些在屋顶和屋檐涂抹了防火材料的房子,会采用绘有巴纹的瓦当相搭配。
另一方面,需要介绍到“八幡神”。八幡神自古以来就是日本居民崇拜的对象,和其他原始宗教相仿,在没有具体定位的情况下大至镇守国家,小到出入平安,基本什么事都能找八幡神拜一拜。在日本的平安时代,随着佛教的传入,八幡神又和佛教的神相融合,成为了佛法的守护神,得到八幡大菩萨的称号,人们也开始将巴和八幡神联系起来。
再之后的镰仓时代,由于建立政权的源氏家族一直尊崇八幡神为氏神,因而在创设武士幕府后,八幡神逐渐演变为武神,作为其代表的三股巴纹也被各个家族争先拿去当家纹,随着广泛使用而衍生出了林林总总魔改特别版:二股巴、三股巴、四股巴、九曜巴、长尾三股巴……不一而足。随着巴纹走入平常百姓家,在家纹、神纹、寺稳、瓦当乃至于太鼓鼓面都能看到这个图案。
这下知道设计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性了吧。
话说在前头,不要把它当成百度云或者C9战队的logo。我更愿意将这种三个连体螺旋组成的符号称为“三曲枝”而非更常用的“三曲腿”,后者很容易让人将其与西西里岛或者马恩岛“货真价实”的三曲腿混淆——比如说某度百科就犯了这个错误。
虽然一般被认为是凯尔特文化的图案,但凯尔特人可以说是坐享其成:这个图案最早出现在爱尔兰米斯郡的一处史前遗迹岩石上,而这个遗址的建立时间约在公元前3200年,还需要再等两千年,凯尔特人才真正出现。
后至的凯尔特人很乐意地将这个符号归入他们的文化,在葡萄牙北部的前凯尔特人定居点中,能看到同样的符号被纂刻在石头上。凯尔特人留下的文化痕迹不太多,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在公元5世纪他们接受了基督教以后,就为三曲枝符号赋予了“三位一体”的新含义,随着和宗教的绑定,它逐渐拥有了“永恒”的象征意义,成为了凯尔特人后裔的信仰象征。
话虽如此,但在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真正的凯尔特人对于这些象征符号并没那么上心,直到近代随着民族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兴起,人们才开始“寻找”和重构凯尔特文化,我们今天能够接触到的凯尔特元素,更多是近现代的发明,而三曲枝也是在这段时间才重新焕发了活力。
这种文化宣传成效卓著,凯尔特文化在欧洲大陆的最后根据地是法国西北部的布列塔尼地区,这个常和浪漫、美食和旅游联系起来的地方(《文明6》的奇观“圣米歇尔山”也坐落于此)迄今仍在广泛使用凯尔特方言,当地亦以此作为旅游卖点。当地民众照样因他们的凯尔特文化自豪,以至于布列塔尼地区的城市甘冈的足球俱乐部队徽上,也赫然印着三曲枝图案。在2013年升入法国足球甲级联赛之后球队的曝光度大幅提升,于是他们那个设计上独树一格的队徽上那三曲枝曾在国内的足球论坛引起过许多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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